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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和煦,回廊深处,一位着黑衣的男子手持一柄长剑,微微倾身看着我们,黑马面具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透过细小的缝隙,见他眉心舒展,神态安闲,扶栏凭风,似十分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防心大增,却听萧笙冷笑道:“那日一个不慎被你逃脱,今天还敢来,这里可是箫府只要我一声令下你插翅也难逃。识相的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兴许还能我饶你一命。”

那人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扬声大笑,声音被那面具阻得如云间嘶吼般空洞听不出本来音速:“这个时候了,萧公子还好大的官威,难不成忘了自己刚才所说,还是如戏太深真把自己当成萧笙了?”

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破灭,果真都被他听了去。窗外枝叶婆娑落于地上遮出斑驳的阴翳,我上前一步,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了,还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间房子吗?”说话间长弦自腕间犀利奔出直袭向他的脖颈,萧笙也已随手剥下悬挂在墙上的长剑跃身迎击。

柔韧的丝弦将空气劈开数道光眩,配合着长剑,迫得他步步紧退。眼前我们将取他性命,却听一个清朗欢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我听说姐姐来了,可是在这……”话音未落,他已翻身躲过我们来势凶猛的进攻,转而将剑刃放到了来人的脖子上。

我和萧笙同时止步,猝不及防的傅合清眼神呆愣地看了眼我们,尽是疑惑不解。

蒙面人语气阴鸷,冷声道:“杨忆瑶,我知道你诡计多端,但现在傅合清在我的手里,你忍心看着他代你而死吗?”

那双眼睛依稀可见瞳孔黝黑,闪动着诡异的光芒。我心中产生了些异样的感觉,若有所思地问:“我可曾见过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握剑的手有些僵直,避而不答:“你孤身一人跟我走,我便解开你心中所有的疑惑。”

“不行!”萧笙和傅合清同时喊道。

萧笙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清峻从容的面上寒光备至,“你不能跟他去,他一心要置你于死地,岂可羊入虎口。”

一时犹豫,傅合清已喊道:“你们不必管我,快些喊人来将他拿下。”

我和萧笙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这么做。蒙面人冷然大笑:“喊人?傅公子,你真是太天真了,他们不敢喊人得,不然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岂不就要公之于众了。”

早已料到,若不能将他一举诛杀而放之于任何喘息之机,肯定会给他要挟我们的机会。果不其然,现今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就算我可以不顾傅合清的性命,也无法弃身边的这个人于不顾,他是笙哥的弟弟,是在世上他唯一留于我的念想,笙哥因我而死,我所亏欠他的这一生都无法偿还清楚了。倘若这一次无法全身而退,拉着这个人同归于尽而保全他的弟弟也是再好不过。

生命于我已如僵局,无法面对死去的萧笙,亦无法面对活着的世民,李家是害死笙哥的凶杀,无论如何我已不可能再继续认贼作父,认仇为夫。

“好,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萧笙欲上前阻止,我摇了摇头:“相信我,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怕得了。”

可听见蒙面人轻蔑的低笑,转瞬便松开了傅合清,改将剑放在我的脖子上。锋利而冷寒的剑刃抵住致命的要害,即便没有威胁的动作与话语也已让人凛然生寒。我本能地握住他紧攥成拳的手,神思渐渐趋于平静。

杨忆瑶,你是杨忆瑶,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将你打败。

凉爽的风遥遥吹拂,微微带来荷叶芦荻的清香。天空碧蓝澄澈如一方上好的琉璃翠,绵白的云是轻浅的浮梦,蝉鸣稀疏,合欢花开得如满树轻羽一般在风中轻轻颤动。

“你真得不害怕吗?”他拽着我走出箫府,半是威胁半是灵敏地甩掉了傅合清和萧笙。我浅笑如兰:“做人做到我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怕得,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得?”

“是呀”,他讥诮地一笑:“做女人做到你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舍得。”

与他离得甚近,甚至能辨明其中轻飘飘的萧索之意,如秋叶凌乱,带着泛黄的边角,仿佛依然浓艳撩人,但却已失了根。心思微动,却是久违的灵动清澈。萧笙曾对我说,那必是你相熟之人,尾随你至此要取你性命。若是尾随,那是从离宫开始还是从赌坊开始呢?

若是从离宫,那么在人烟涌动龙蛇混杂的赌坊是再好不过的下手机会,为何要尾随我们至静月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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