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谁的错(1/2)

魏清泰等人是以谋反论罪,至于这些年在内务府中贪赃渎职之罪,不过一笔带过。内务府上下本是盘根错节抱成一团,然谋逆是诛九族之罪,此时能把自己撇清就不错了,谁还敢上前蒙蔽视听?因此,内务府这块坚石,瞬间成为散沙。

实则,魏清泰反叛当日,在皇城外也设下了埋伏,欲把阿哥府、一品大员的家宅、有权势的红带子都掌控在手中。如此,即使内廷中计划不顺,也能叫人投鼠忌器。便是事败身死,也有那些皇子,大员的家眷与他陪葬。只怕到时大臣明面上不说,心底也会迁怒皇上吧?那他的死,也不亏。可惜魏清泰不知,天佑早命清风门的人紧盯着顺天府内外,把干戈化为虚无了。

更有几个多年受魏清泰好处,接了魏家暗示的外官,被清风门暗中监视,只待风波宁静后,与内务府的蛀虫一同清算。这是后话不提。

反贼的判决在乾隆的干预下很快下达了,魏清泰等几个祸首凌迟处死,其家眷五族内年满十四的男子判斩首之刑,女人、孩子、奴仆发配至边城采石场遇赦不赦。至于五阿哥永琪,则因过于思念亡妻忧思成疾,卒于乾隆二十年五月四日。知情的朝臣们自然不敢多嘴,这亲儿子都能赐死,还指望皇上念他们的旧情吗?

谋逆一众行刑之日腥风遍布皇城久吹不散,重臣们每日上早朝战战兢兢,连街道上的路人都行色匆匆,不敢喧哗多语。其后永琪出殡,皇上表示而今的内务府等同于小国库,不仅要张罗宫中用度,其中还要拨出款项给政绩卓越的官员,阿哥的丧礼如何能公器私用,自当一切从简。这么一来,大臣们更是低调行事,就怕说错一个字,做错一件事,引得皇上至今未能发泄的怒气,全宣泄在自己身上。

压抑了半月余,在朝臣们恨不得结伴壮胆告病请休的当口,西北传来回疆大捷的喜报,乾隆阴沉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喜色。重臣们弹冠相庆之际,有消息灵通的得知此次征战不仅收复了回疆,甚至把红花会那些反贼给一网打尽了,难怪皇上喜不自禁。不过这么一来,难不成当初皇上遇刺的消息还真是反贼闹出来,为了使朝政不稳,动摇出征将士军心的?

思及此处,众臣不免暗叹为帝不易。想想吧,国库空虚却遇上回疆叛乱,反贼来凑一脚不算,皇子内臣竟挑此时造反篡位……果然,还是对皇上太苛刻了。皇上也是人啊,以前虽有些好大喜功,可如今看来,作为君王还是贤明的,要真被五阿哥之流登上了那位子,他们还不都抹脖子去?

大臣们猜度着还在斟酌的旨意,如‘改发令’,想来是皇上因为红花会这些反贼才闹出来的。‘改发令’若真施行,那满汉一家亲就不是口头之言了。汉民定会觉得皇上对他们与满人一般,一视同仁,于国,于社稷都是好事。这些年各地百姓也算安居乐业,一旦他们认为皇上是个好皇上,反贼又用什么借口鼓动人弑帝灭清呢?

因此,一直争执不下的旨意就这般通过了,使乾隆有些恍然。其实,这些旨意确实是要推行的,但并不是当前,也不是一齐下旨,而是要徐徐图之。只是为了逼令嫔等人狗急跳墙,先取出一用罢了。一来可以把令嫔、魏清泰‘逼上梁山’,二来,也能让大臣们心里有个底,别到真要下旨的时候再来纠缠不清。没想到,红花会的覆灭引出了意外的结果。

大军凯旋而归,又迎来‘改发令’,百姓欣喜若狂。连提着忐忑之心而来的阿里和卓,都感染了欢闹的气氛,稍稍放下心头的不安。他这次是以战败者的身份入京,请求大清皇帝宽恕,并表示诚服于大清的。当然,归顺不是嘴上说说的,他带来了回疆的珍宝,他最珍贵的女儿含香。阿里和卓相信,即便是看惯了各色美人的皇上,也会倾倒在含香的石榴裙下。

怎奈,阿里和卓不知道的是,在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含香却在为自己的命运抱不平。阿爹说她是回疆的圣女,所以她必须讨好大清皇帝,来换取族人安泰的生活。凭什么呢?圣女又不是她想做的,浑身带香也不是她讨来的,全族的女人,为什么只有她要做出牺牲?

再说,阿爹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不是还有青铜姐吗?为什么不是送她来和亲呢?难道,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含香锁起烟眉狐疑道,可是陈家洛不是喜欢自己的吗?若不然,为什么总是深深的看着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要不是怕蒙丹和陈家洛因为她打起来,她早就把这件事说明白了。

看着皇城越来越近,含香便愈加埋怨阿里和卓,甚至恨起向来对她照顾有加的霍青桐。心想一路上,蒙丹不计代价的来救她,想带她逃离噩梦。可那从小说了要保护她的亲姐姐,却怕自己被送来而对她的处境无动于衷,又是何其残忍?

含香哪里知道红花会被剿,陈家洛身受重伤,霍青桐正想方设法地为其续命。更不知道,霍青桐为她求过情,说愿意代替妹妹入京,被阿里和卓否决了。阿里和卓认为大女儿没有小女儿漂亮,更没有小女儿天生带有的香气,就算献给了皇上,与众多嫔妃也没有什么不同。不得皇上喜欢的妃子,又能给回疆带来什么好处呢?甚至被逼急了,阿里和卓还给了大女儿一巴掌。自知无法改变阿里和卓想法的霍青桐只得分心先救陈家洛,再作打算。

蒙丹再次来袭被打退后,阿里和卓面含怒色的质问含香,“不是让你和他断了吗?你怎么还唱着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想让我们整个回族给你陪葬吗?”

含香冷冷的侧着脸瞪视着阿里和卓道:“不是我,是阿爹你要整个回族陪葬。你明知道我和蒙丹是相爱的,为什么不成全我们,硬是要把我们分开?为什么不让姐姐去?”

“含香!”阿里和卓怒吼道:“我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因为你是我们回疆的圣女,是我们一族的宝物,把你献给皇上才能说明我们的诚意。你别以为我偏心,你说说,从小到大我哪次不是向着你的?我两个女儿中选你,是因为青铜她不及你漂亮,也没有你的香味。皇帝如果不喜欢她,我怎么为族人谋划?”

“难道,皇上就一定会喜欢我吗?”含香嘴上这么说,心底却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清皇帝迷恋自己的眼神,泛起一阵厌恶。

“皇上会不会喜欢你,我不知道。但送你去,是最有把握的。”

“所以你就把女儿送给一个年纪足可以做女儿阿爹的男人?”含香嘲讽道。

阿里和卓看着眉峰紧皱的小女儿,叹了口气道:“皇上年纪确实比你大些,可四十五岁也不算老。皇上又是九五之尊,紫禁城里什么没有?你只要得皇上的宠幸,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不要!过得再好我也不要!”

“你别再倔脾气了,不要再搭理蒙丹,我的心意是不会变的。”阿里和卓见含香不听劝,恼怒的袖手而去,徒留含香埋头啼哭。

就在这般的劝说与驳斥中,阿里和卓一众尾随着得胜归来的大军,入住了理藩院。与此同时,乾隆也在乾清宫召见了领军之将兆惠等人,在一番论功行赏后,乾隆回养心殿接过天佑递上的密件,方看了两眼,便不敢置信的捶桌而起道:“好个阿里和卓,他竟想把一个私奔过七次的女人送给朕,他当朕是什么了?”

“皇上。”天佑睨视着乾隆道:“我说过,为君者要忍怒戒躁。”

乾隆的心骤然一窒,赶忙转向天佑道:“御妹放心,皇兄不会再忘了。”

“嗯。”天佑微微点头道:“要是阿里和卓当着大臣的面,把他女儿送给你。你怎么办?”

“这……”还真不好办啊!虽说大清这一仗打赢了,收复了回疆。但若是因为阿里和卓献女之事闹得不愉快,冷了回族的归顺之心,那这场仗不就打得没有意义了?可要是把一个不贞之女纳入后宫,岂不坠了皇室的名声?

正当乾隆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天佑起身步向室外,出门前留话道:“若你连这件小事都处理不好,如何掌管大清天下?”

天佑这么说,乾隆就是赌一口气也得把这事办妥了,不让天佑看轻。乾隆想了几个对策,都觉得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刚一回神,忽见一人不知何时站于身侧,与自己不过咫尺之遥,顿时骇然。乾隆几欲口呼救驾,猛然想到天佑说过帝皇不能在任何情况下惊慌失措,立刻镇定神色目视来人。一看之下,惊讶道:“是你?”

次日午后,乾隆在太和殿召见阿里和卓与其子图尔都。乾隆受过君臣之礼后恩威并施,一字一语提醒阿里和卓要安分守己,把对方敲打的如惊弓之鸟。末了,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乾隆委婉示意只要回疆不再起干戈,朝廷一定会帮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最后,乾隆吩咐礼部侍郎好好招待阿里和卓一行,说对方难得进京,让人带着他们好好逛逛。乾隆说罢就要回转后宫,阿里和卓一听急了,心道这怎么行?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没出场,没有迷住皇帝呢!皇上怎么能走?慌忙疾呼道:“皇上,臣此次前来是带着万分的诚意的。臣有个女儿名叫含香,生来就带有香味,是我族的珍宝,臣想把她献给皇上。”

乾隆无奈的瞥向阿里和卓,扯出一丝笑容道:“你和你族人的心意朕收下了。不过,朕这段日子身体违和……”

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打算收含香了?“皇上!”阿里和卓慌忙打断乾隆的话,想出言劝阻,被身后的图尔都紧紧拉住衣袂,才回过神跪下求皇上恕不敬之罪。

阿里和卓那焦急的样子,使得众臣暗中嗤嘲,笑对方以为有了个漂亮的女儿,就能进宫做娘娘得皇上的宠爱,从而掌控大清天下。殊不知,后宫最多的就是女人,更不缺貌美的女子。阿里和卓的女儿或许真如他所言的那般媚惑,但又能得宠多久呢?然,皇上此举确实奇怪,不过纳个女子入宫,宠不宠幸在皇上,皇上为何推托呢?大臣们不明其意,纷纷低头猜测着皇上的意思。

尔等明白什么?如果能让含香在皇上面前舞上一曲,定能让皇上惊艳,从而心系含香欲罢不能。阿里和卓暗中鄙夷,大骂群臣不识仙女之姿,却不敢真说出口。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乾隆,欲听对方的解释。

“朕知和卓此举是真心想归顺我大清,望爱卿也明白朕意。只要你族人是朕治下子民一日,朕便不会让爱卿父女忍痛分离。”乾隆瞅着阿里和卓笑道:“朕虽不及历代贤明之帝,却也想做个爱民如子之君,和卓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

“这……”乾隆如此语重心长,阿里和卓都不知该怎么应答了。如果硬要皇上纳了含香,岂非成了卖女求荣之辈?此刻在场之人隐隐窥得其意,阿里和卓委婉的表示想让女儿做宠妃,可皇上端着明白装糊涂,话中之意分明是不要阿里和卓的女儿当人质,二者之意差之千里?即便阿里和卓频频向左右的礼部大臣示意,盼对方看在昨日赠礼的份上为自己说上几句。然,谁敢挑皇上的虎须?收了礼的大臣们自是低下头,逃避阿里和卓的眼神,一脸的悻悻然。

乾隆把阶下大臣的举动看在眼底,不待阿里和卓理清头绪给自己添堵,接着道:“既然和卓的爱女正待字闺中,不如朕做个媒,把令爱许配给富察贝勒。和卓,你看如何?”

富察贝勒是谁,阿里和卓没听说过,也不想知道。他千里迢迢带着含香来京,可不是为了让女儿嫁给一个小小的贝勒的。阿里和卓火热的心头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时间冻得他冰寒彻骨,狠狠咬牙才把欲怒吼出口的否决咽下肚。却也明白皇上说的话,下臣是不能推拒的,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一个待罪之臣,哪里能下皇上的脸面?只得哭不哭,笑不笑的扯出一张扭曲的脸,在儿子图尔都的提示下叩首谢恩。

乾隆笑看阿里和卓跪拜起身,笑道:“朕在这里恭喜和卓不必与爱女相距千里了。”

什么意思?阿里和卓懵懵懂懂的看着乾隆。

“朕已封富察贝勒为回疆巡察使,等他和令爱成婚后同去回疆,也是一段佳话。”乾隆笑看阿里和卓解释道。

回疆巡察使?阿里和卓那颗被冰冻的心活了,暗道回疆巡察使就是监管回疆各大事宜的驻疆大吏,自己族人也归其管束。如果含香成了回疆巡察使的妻子,那还怕巡察使不偏向他们?可是,阿里和卓吊着眸子悄悄瞧了乾隆一眼,到底意难平。回疆巡察使也是皇上手下的臣子,总不如皇上这个靠山稳当。

再者皇上没看过含香的容姿,阿里和卓深觉爱女含香足堪成为皇后,就是做妃子都是亏了,何况只是个巡察使的夫人。这一刻阿里和卓不禁后悔不听大女儿青桐的话,让她代妹妹前来。如此,青铜做巡察使夫人,拿捏住富察贝勒。再找个机会,让巡察使送含香进京献给皇上,岂不两全其美?

不说阿里和卓贪心不足,单就众臣听了皇上的话,亦是私下里交会着眼神,猜忌纷纷。大臣们心道,皇上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把富察贝勒封为回疆巡察使,究竟是褒是贬?是奖是罚?

当初皇上责罚富察皓祯,让硕王爷死了嫡妻、嫡子,又贬王爷为贝勒,重臣皆以为富察贝勒失了圣心,只怕一辈子就这样了。哪知今日又起波澜,难道是皇上念着过去责罚过重,而要加恩与他?

只是若要施恩,为什么又指个回疆女子与他为妻?不过,阿哥都能娶汉女了,贝勒娶回女又有什么可指摘的?况且听阿里和卓的意思,他的女儿是个绝色女子,怎么说富察贝勒都不吃亏,不仅得了美人更升了官职,可不春风得意?只有几个心思沉稳老辣的臣子,仍觉得皇上此举其后恐有深意。可惜,他们愈来愈猜不透皇上的圣意了。

阿里和卓思来想去仍觉不甘,拱手道:“皇上为小女赐婚,是我族的幸事,更是含香的荣幸。小女一早便在殿外等候,如今更该进殿叩谢皇恩才是。”

大臣们听此言,暗暗觑视阿里和卓,皆在心中嘀咕阿里和卓脸皮之厚闻所未闻。皇上已是婉拒并赐婚了,阿里和卓却还要皇上见他女儿,难道皇上见了她女儿后,会出尔反尔取消赐婚夺臣子之妻吗?为帝者最重承诺,有金口御言之说,岂能在那么多大臣面前反悔?

果然如臣子所料那般,乾隆没有召见含香,推说男子不能见定有婚约的闺中女子,为君者自是要做天下人的表率,若传出皇上宣见大臣的未婚之妻一说,岂不成就昏君之名?

皇上的话,阿里和卓自是无可辩驳,不敢再多言。然而乾隆为了彻底打消阿里和卓的妄念,转口道:“令爱的婚事朕会让礼部着手办理,和卓不必担心。有件事,朕想问一问。这次兆惠将军在回疆迁灭反贼红花会,不知和卓知不知道此事呢?”

不似阿里和卓心虚无言,图尔都跪叩道:“回皇上的话,我族人并不知红花会之事。这些反贼人人得而诛之,若今后犯在我族手中,为了皇上的安慰,和大清的社稷,定然不会放过。”

图尔都跪拜于地,示以忠心。此次回疆叛乱,红花会就是他们的奇兵,不想却折在官兵手中。图尔都以为朝廷不会轻易放过与反贼合作的族人,不料皇上只是让他们归顺,甚至把红花会一事抹去了。作为败军之将,图尔都深知大清与回族间的差距,他不愿因父亲的一念之差,把整个部族陪葬了。

图尔都深知小妹的脾性,本就不愿她入宫得罪贵人,无况她与蒙丹的事并不是秘密,若被皇上知晓,邀宠便成了招祸,只是他不能违了父亲的意。眼下皇上赐婚,图尔都松了口气,认为妹妹嫁给巡察使倒不错,最重要的是何必逼着皇帝纳妹子与其成仇,这样不是有违初衷吗?

“爱卿能这么想,就对了。”皇上垂下眼眸,深深看了呆滞的阿里和卓一眼。

原来如此!众臣暗道,回族叛乱果然有红花会的一份功劳,皇上不欲追究只怕是为了避免叛贼狗急跳墙,从而使得更多将士伤亡,更为了显示朝廷的宽容。阿里和卓急着献女,恐怕也是为了让皇上不再深究此事。

至于皇上不纳阿里和卓之女,重臣们皆认为理所当然。回族可是刚与红花会有同盟的,谁知道阿里和卓的女儿是不是与红花会的人有所牵连。再者,宫里刚出了令嫔这样歹毒的女子,别说皇上,换了谁也不敢胡乱宠幸美人了,朝臣亦是男人,自然谅解皇上的难处。

末了,阿里和卓偃旗息鼓行礼告退,直至含香身死才得复见天颜,其间仅隔半月。阿里和卓每每想起之中发生的事,便恸哭不已。然,已追悔莫及。

话说当含香得知皇上不招自己进宫,甚至不打算见自己时,欣喜之余又感被其轻视的愤概。哪知下一瞬竟被告知要嫁与回疆巡察使,而且还是个比皇上年纪还大的男人,含香的愤怒之情可想而知。之后,含香不停的吵闹、怒斥、绝食,都没有打动阿里和卓和图尔都。甚而,阿里和卓等人因为怕含香的举动惹恼了皇上和巡察使,干脆把含香禁在门内,并每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也许是阿里和卓的劝说凑效了,成婚之日含香虽面无喜色,但总算不争不吵的入了洞房。哪知当日午夜,富察贝勒府里的婚房内传出桌椅的碰撞声、男人的厉喝声、和那绝望的□,生生撕破了夜色的宁静。

伺侯在喜房外的仆人赶忙回身询问,见无人应声,只得推门而入。只见含香手握匕首,其刀刃与掌心处一片鲜红。而富察贝勒则胸口淌血,满脸铁青仰面朝天的倒在房内,一动不动的睁着眼,七窍流血。彼时图尔都正歇在富察府内醒酒,闻得噩耗立刻赶往新房,不顾含香惊恐莫名引人怜惜的神色,拔剑急刺,一剑刺入含香的心窝,含香只来得及解释半句“我只是想吓吓他……”,便不敢置信的看向哥哥刺来的利剑,倒毙身亡。

喜事成丧事,皇上提阿里和卓、图尔都审问。阿里和卓入殿叩拜请罪,表示自己教女无方,致使其被反贼利用害死朝廷大员罪无可恕,现已诛杀。望皇上看在族人不知情的份上饶恕其罪,而他们父子俩恳请皇上降罪自身,以赎含香之罪。

皇上把阿里和卓、图尔都囚于大理寺,不日发布旨意道,阿里和卓之女含香受反贼余孽蒙骗,于洞房之夜刺伤夫婿回疆巡察使,其匕首带毒致使巡察使一命呜呼。朝廷震怒欲惩其族,但皇上看在兵戈方歇,回族百姓又不知情的份上不予追究其责。含香之父阿里和卓、含香之兄图尔都都有督导不严之罪,念其心系朝廷大义灭亲网开一面。阿里和卓罚杖刑五十,遣回族内教化族人。图尔都杖三十大板,入理藩院任回营副监管,戴罪立功。

旨意一出,无论是胆战心惊的回族人,还是知情的大臣,或是懵懂的汉民,都夸赞皇上仁慈。自觉脸面尽失的阿里和卓待臀部的创伤复原后,慌忙向皇上叩首辞行,对儿子图尔都殷殷叮嘱了几句,灰溜溜的步上回程,哪还敢为族人提要求。

阿里和卓看着茫茫前路,回忆来时千般算计,一心想让女儿成皇妃。之后遇挫,退而求次让女儿嫁给巡察使。不想含香一刀杀了丈夫,更斩断了族人的希望。阿里和卓眼中有恨有悔,嘴里念着不该带含香上京,不仅丢了女儿的性命,还让儿子亲手杀了妹妹,何其残酷。

阿里和卓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悔不当初之时,远在一方为陈家洛疗伤的霍青桐亦是清泪满襟,孤身一骑眺望回疆而行。初时她得知妹妹含香身死,父亲哥哥入狱,冲动的跑出门想策马上京刺杀乾隆。为陈家洛治伤的高人劝住了霍青桐,喝问:“你这样单身匹马去京城能干什么?”

“就是死我也要救出阿爹和哥哥,要为妹妹报仇!”霍青桐恨的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

高人摇头笑道:“你这个样子别说报仇,分明是去送死。”

霍青桐瞪着眼道:“就是送死,我也要去。”

“你的脾气像你爹吧?如果你能改改这个脾气,说不定这次你妹妹就不会死,你爹你哥哥自然也没有了牢狱之灾。”

“你什么意思?”要不是看在对方是陈家洛救命恩人的份上,霍青桐早就出手教训他的出言不逊了。

高人正色道:“我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势力,知道此事的内情。令妹不愿入京和亲吧?你爹一意孤行,使得令妹一路上京私奔七次,连我这江湖中人都知道,何况皇帝。我能救你们,自不会偏向鞑子。但这里我也要说上一句,别说皇帝,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

“可……”霍青桐无言以对,半晌反驳道:“既然皇上不愿娶含香,把她冷在一边也罢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嫁给巡察使呢?要是没有这件婚事,我妹妹她怎么会死?”

“你爹是个能轻易放弃的人吗?”高人反问道。

霍青桐虽然有些冲动,却是个极其聪慧的,闻言即明其意。暗道,阿爹若是个容易妥协之人,就不会在众人苦苦劝说下,仍一意孤行押含香入京了。难道……霍青桐看向对方,高人也没让她失望,开口道:“据说令尊要把女儿献给皇帝,皇帝婉拒。令尊尤不死心,皇帝只能赐婚以绝其念。我前些日子听到宫里出来的消息,说满人皇帝的宠妃反叛,连累了不少人,顺天府血流成河啊!刚有这样的事在眼前,皇帝怎敢娶个异族女子?”

听到此处,霍青桐已经冷静下来,可到底心有余怒,抿唇道:“鞑子皇帝不愿娶含香,定然对含香有恼恨之意。说不定是他演了一场戏,他派人杀了巡察使,再嫁祸给我妹妹的。若非如此,似我妹妹这般柔弱,怎么杀得了人?”

“你这般说,也有道理,但我的看法与你不同。”

“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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