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0章 千钧悬,故垒移(2/2)

随后,祁连山和盟军的战役忽张忽弛,直到卯时六刻都不曾消停。弛,皆因樊井顾小玭穿针引线,张,却只因不可能樊井顾小玭一两句话就消弭兵戈即使我蓝扬相信林阡的方法和信心,毕竟我没有亲眼目睹他对大哥没有杀机,这也是我和金鹏适才去问责时想求证的,至今都没真看到;另一厢,凤箫吟的话什么意思,孙寄啸更是琢磨了好久,如果说蓝扬对樊井信了九成,那么孙寄啸对顾小玭信了……五成……

所以,即便说客起到作用,可以有商量,但是敌我泾渭分明,必须有保留。蓝扬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必须在这里打,只有这里最靠近大哥,“不休兵”,只要大哥有三长两短,拉锯立刻变成血拼。

于情于理,祁连山的态度都是斩钉截铁的参战!

“只有这样,才能在林阡心头时刻提醒和敲打出他洪瀚抒的重量!”不休兵,一因枕戈待发,二,就是要给林阡压力。

而自卯时伊始,林阡寒泽叶等人就与司马隆七路大军陷入胶着。到卯时四刻祁连山与辜听弦鏖战之后林阡寒泽叶仍然胜负未明,据称当时的石峡湾东部战场盟军寡不敌众,兵将必须一个当三个使,而若是谁受了伤赶紧另一个病号顶,伤员歇够了继续上,惨烈如斯。

绝境远不止于此。传闻金军另有一路由齐良臣率领,亦开始有大举进发之意。向来与司马隆掎角之势的齐良臣,旗下多半是完颜永琏给予的精锐……盟军此战,竟无生机。

从卯时到卯时四刻的半个时辰里,最关注石峡湾东部和西北战报的人,除了凤箫吟,就数身处白碌的苏慕梓和吟儿等人一样,他如坐针毡、心急如焚、而且还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飞去林阡身边,一模一样的心情。不同的是,吟儿是紧张,他是兴奋!

如坐针毡、心急如焚,因为,想发兵,越按捺,越控制不住想,怕被人阻止所以没说出口。可是不说出口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

怎能不说出口,怎能错失良机。祁连山和金军都在伐抗金联盟,这是我们最接近杀死林阡的机会!我苏慕梓一说,可能就一呼百诺!快五年了,支撑我们陇陕南宋官军的不就是一个信念要林阡死?!

“出兵白碌。”这四个字,苏慕梓是一字一字咬出来的,大仇得报的快感。必须慢慢地品味。

不出所料,周围面露喜色的有半数之多,无疑他们等候这句话已久,主公你终于决定了,我等正待谏言!

而另有半数。惊愕,未喜,却没有谁说话。是不知道如何措辞,还是不想变成谌迅第二?不想变得那么理想主义、优柔寡断?

于是这些人翘首以盼曹玄到来,希望他能劝阻苏慕梓,可是别做梦了,曹玄显然和我统一战线,你们便沉默吧,沉默着被裹挟到内战的漩涡里,不与盟军彻底撕破脸也得撕!

“出兵白碌!”如果说第一次说是试探,第二次则是斩钉截铁地下令,越发有勇气所以浑厚,严厉。这句号令,口口相传,回声不停,经久不衰,有人士气被点燃,提刀携枪,跃马而上,有人念着这句话时如在背诵,杵在原处久久不动,似是想说服自己,然而如何改变自己的原则?

“主公,不能去啊……”日前谌迅的苦求如在耳畔,当时,全军都觉得谌迅错了,因为当时奇袭榆中是正确且具有前瞻性的,而且对于当时亟待翻身的苏军来说,这并不算违背抗金的意愿,只是求生而已,可是现在……

“主公,切勿出兵!”便即此时,万众瞩目的曹玄急速而来,跃上点将台,几乎是一把抱住披盔戴甲正自挥剑威风凛凛集结兵将的苏慕梓。

“曹玄?!”苏慕梓色变,这和谌迅的苦求不同,曹玄明显有说服他的理由,所以语气比谌迅坚定!

“主公!你该记得我说过的话切忌前功尽弃!”曹玄恳切凝视苏慕梓双眸,压低声音,“现在没有人**我们!没有刀架在我们脖子上!现在的处境,和奇袭榆中不一样了,我说过,不能逾越那个度,这就是度啊!”

不久前他与苏慕梓挖心掏肺,明确指出过那个名叫底线的东西:“林阡强而金军弱时,我们仍然以往常的方式打,不会留下任何名节上的破绽,其实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但如果有一天林阡弱而金军强,甚至林阡他必死无疑了,那便是对主公最大的考验和吸引,也是唯一可能留下破绽的局面。主公在前期做多少克制都没有用,关键就看主公在那时候还能不能克制自己、不帮金人打出对林阡的致命一击?能够克制,才算完全守住了底线,甚至那时候,主公还可以象征性地在背后打打金军……”

“林阡弱而金军强,主公坐视不理、借刀杀人即可,切忌亲自推动。只有那样,才能既杀了林阡,又置身事外,不会引起宋廷的猜忌。事成之后,主公可顺理成章代替林阡攻夺陇陕,吴曦都统会承认主公是新的抗金先锋。做成这些事,主公只需相信我,相信吴曦都统。”

回忆如在昨天,一掌击成泡影。苏慕梓挥手示意决心,“曹玄,难道你不想为家父报仇?!”苏慕梓不想再回忆,不愿再听,更不可能被他说服,却怕别人被说服。因此严肃地反问曹玄。

“主公,机会多得是!”曹玄大急。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曹玄,我知道那你担心什么,可是,今次罪名,可以全数推到洪瀚抒身上!”苏慕梓打断曹玄,狰狞而满足地笑了起来,笑罢,阴冷一瞥。云淡风轻,“轻而易举,天助我也。”

“洪瀚抒……”曹玄脸色大变,攥紧苏慕梓战衣的手蓦地松了下来,面如土灰的他,听得这句栽赃,整个人都软倒在地,眼神无光。无法回应,只能默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苏慕梓利用这一战报仇雪恨,实质是和金军一起杀了林阡,可是对南宋官方宣称,我们是和祁连山一起杀了林阡……如此,客观上并未发生苏军和金军有交往的可能。日后入主短刀谷不会有太绝对的污点。

于是,腊月初九这卯时四刻,苏慕梓说服曹玄,亲率兵马向白碌郭子建袁若进军,美其名曰。洪瀚抒邀兵。

千钧悬,有人宁可移了故垒。

曹玄久久伏于地上没有起身,和谌迅的万念俱灰泪流满面不一样,曹玄是一颗心还沉在地上,一直剧烈地跳动,太重,起不来。

曹玄没有听到楚风流对麾下说过的话,但是也大致可以想到,当初,楚风流之所以要昭告天下“苏慕梓你害我”,之所以要让地道的事一部分曝光,她是故意的,因为,金军对苏军的招降,“如果暗着来,谁都不明说,那只会失败,就如这回的地道之战。我会对苏慕梓有所保留,他也会是个标准的中间派。因此,还不如给苏慕梓及其麾下们即刻挑明了,真的和林阡的人撕破脸,才好断了苏慕梓念想,让他彻底为我所用。”

恭喜楚风流,她成功了,她收服了一批以苏慕梓为代表的、已经蜕变的、断了抗金念想的苏军在决定追杀林阡的这一刻,他们终于不再是苏匪,而讽刺成为金朝官军,说的做的,都是金朝官军该说该做。

然而拜洪瀚抒所赐,他们暂时还解体不了,多亏了洪瀚抒,楚风流失算了!骨子里虽然是金朝官军了,但苏慕梓一定不会彻底为她所用……

“主公,让您失望了。”曹玄心中油然而生恐惧,暗自对旧主如是说。他怕他选错了人,苏慕梓竟真有降金的倾向,根本拉不住。

抗金本该是他们每个人的理想,杀林阡是他们这些年的执念。

当理想和执念两面对立只能选择其一时,苏慕梓竟然默认的是偏向于降金的杀林阡。

说明他心里,并不是那么相信宋廷,相信曹玄代表的官军,相信那个陌生的吴曦都统。

苏慕梓为什么觉得那个新的抗金先锋并不是那么吸引,甚至还不如林阡死吸引?!

因为当名节比性命更要紧,而**却高过了一切!

没错,**高过了一切竟然忘乎所以。好歹,苏降雪和金军即使合作也是保持距离的,也就是说,苏降雪即使心狠手辣,但川蜀在他手上不可能被金军涉足,他有分寸有底线,但苏慕梓如果守不住这样的原则,那么只要林阡不死、或者即使林阡死了但是后人还在还会回来,曹玄可以预测多年后苏慕梓的不顾名节、认贼作父、数典忘祖、胡作非为。

即便此番苏慕梓想到了嫁祸洪瀚抒以此为借口,他一样是没忍住仇欲,他在克己的这方面依然是失败了!惨败!因为,以后不会这么巧还有洪瀚抒借口!!

仍然是不久前的那天交心,晚风里,曹玄对苏慕梓说,林阡和楚风流都在谋苏军,想让苏军一分为二,但是“主公要想林阡楚风流落空太简单了,只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理智,也还是我先前所说的‘分寸’。”

“真是这么简单?”当时苏慕梓笑,“真想见到这两个人脸上的尴尬啊。”

真是这么简单?简单吗?情绪,是最难控的东西。

苏慕梓你真糊涂啊,你可知道你这样会给苏降雪的声名带来怎样的影响!

一瞬曹玄捏紧了拳。

卯时五刻,苏慕梓、赫品章袭扰郭子建、袁若。原先就在西北、东南、东北角都受钳制的抗金联盟,西南角横生祸乱,正可谓祸不单行。(未完待续……)!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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